第31章 参差(1/2)
两人各怀鬼胎。
胡善祥:现在提辞职还来得及吗?
朱瞻基:怎么这个女人总是能撞见我最虚弱、狼狈的时候?莫非她真是我的克星?
胡善祥回想第一次见到朱瞻基至今种种往事,山东平乱、释放无辜出家人,还补给路费、德州逃生、明为“贬斥”实则帮了韩桂兰、严惩山东**官场、与唐赛儿化敌为盟等等,都表示朱瞻基是个做事靠谱,有勇有谋的人。
所以,他现在虽然处于颓势,却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毕竟是皇太孙,处境再弱势,起码占了储君的名分。
就像朱瞻基喜欢看的那本男主一出场就被退婚的小说《多情男偏逢薄情女,封侯爵一夜娶九女》里头一句话说的那样:
莫欺少年穷!
人人都挤破头烧热灶,这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把冷灶烧热啊!
山东虎妞不信命、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胡善祥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说道:
“你……殿下莫要惆怅,其实幼军还可以抢救一下的,看今日擂台的表现,有几个人可圈可点,万事开头难,是块真金也需猛火炼出来嘛,实在不济,十个人打一人,也能赢。幼军足足有五万,聊胜于无。”
朱瞻基察言观色,胡善祥今天幸灾乐祸,见识到幼军多么垃圾之后,他以为狠毒无情的她会再次提出“我不干了”,要投奔汉王或者马蓬瀛。
出乎意外,朱瞻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在鼓励我?”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胡善祥叹气摇头,“我不鼓励你,难道是在讽刺你?你也太小瞧我了。”
朱瞻基说道:“你不计较我在车上……非礼你?”
胡善祥说道:“于私,我当然还记着你在车上对我做过的‘好事’,对你厌恶至极。但于公,你是我的上官,已成事实,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当然要盼着你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我这个人的优点就是公私分明,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入当差的情绪里。”
是升官重要还是赌气重要?当然是升官啦!
当官不为升官,不如回家嫁人生子。
朱瞻基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最支持我的人,也是最讨厌我的人。”
已经把话说开了,胡善祥显露了山东虎妞本性,懒得再装乖顺,“反正于私,你也讨厌我。我们在私底下互相厌恶,在目标上通力合作,这样的关系最纯洁了,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有,不会猜来猜去,坦诚相待,反而好沟通一些。”
朱瞻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卸下过面具,听胡善祥一席话,挺直的脊梁软了,靠在椅背上,双手拇指揉着太阳穴,面露疲倦之色。
今天幼军给他致命打击,他简直是在垃圾桶里寻找人才。名副其实的丐帮帮主。
胡善祥给朱瞻基倒了杯茶,然后打开唐赛儿临走时给她包的山东青州蜜三刀,配着新酿造的甜丝丝的米酒吃起来——若是以前,身为人臣,可不敢当着面在朱瞻基面前进食。现在撕破脸,她吃东西就不用避讳了,想吃就吃。
朱瞻基喝着茶,觉得寡淡无味,看胡善祥吃的香甜,喉结动了动,说道:“我也要喝米酒。”
胡善祥:“你不是滴酒不沾吗?”
朱瞻基一气把茶喝完了,自己倒了米酒,自斟自饮,还吃了一块蜜三刀,皱着眉头说道:“太腻了,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蜜三刀是把发面在油锅里炸透,然后裹上一层热糖浆,凉透后就可以吃了,又甜又油。
胡善祥两口一个,“你吃的是蜜三刀,我吃的是思乡情,人和人都不一样。比如一碗燕窝和一碗蜜三刀,你觉得蜜三刀多油多糖,肯定选燕窝。若是今天选的那些幼军,他们觉得油和糖是最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朱瞻基听了,微微出神,似有所悟。
到了宫门,朱瞻基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的味道,一股酒气和蜜三刀的香油味,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浊气。
他拿出一个小金瓶,打开瓶塞,倒了一滴像酱油般的液体在茶杯里,添了茶水,把茶杯递给胡善祥,“你含一口,就像早上呸我一脸口水似的,均匀的喷在我的衣服上,去除身上的异味,以免被人闻出来我喝酒了。”
胡善祥闻了闻,这是她从来没有嗅过的一种香气,如果这世上有天堂的话,那么这个香味一定来自天堂。
“这是什么?”胡善祥问道。
朱瞻基说道:“古喇水,是郑和太监下西洋的时候运回来的,一共只有十八瓶,这一瓶是皇上赐给我的,滴一汤匙在洗澡水里,香气能透骨不散(注1),一个月还是香的。”
胡善祥含了一口,把腮帮子鼓得像一只青蛙,朱瞻基伸开胳膊,闭上眼睛,“喷吧。”
噗噗!
带着古喇水香气的水雾落在朱瞻基的衣服上。
“好了。”胡善祥擦拭嘴唇,还把双手捧在嘴边,呵了呵气,“好香!原来话本小说里呵气如兰就是这个意思。”
宫里发放给胡善祥这种低等女官漱口洗澡的香露是蔷薇露,马蓬瀛马尚宫这种高阶女官是价格堪比黄金的苏合油。但这个古喇水才是无价之宝,皇室最顶级的人才能用上。
胡善祥喷完之后,茶杯还剩下一个杯底,朱瞻基拿起杯子把剩下的残水一饮而尽,驱除嘴里残留的酒味。
胡善祥愣住了,“杯子我刚用过。”这上头还有我的口水呢。
朱瞻基说道:“难道我先漱口你再喷?”
也对,不是你舔我的口水,就是我舔你的口水。
胡善祥心安理得:那还是你舔吧。
朱瞻基整理了仪容,说道:“我去找皇上说件事,你先回端敬宫。”
朱瞻基下了车,此时皇帝住的乾清宫还没有建好,永乐帝暂时住在养心殿里,今天是春闱的殿试,原本应该二月的考试,因永乐帝北伐,一直拖到了四月开考。
这在近十年的三次殿试还算是最快的,只拖了两个月,最惨的是永乐七年的春闱,二月会试发榜后,永乐帝一直在北伐打仗,按照规矩,殿试必须皇帝亲自主持,方是“天子门生”。监国的太子只得把中了会试的举子送到国子监学习当贡生,等皇帝归来考殿试。
殿试发榜,才能最终决定最终的排名。贡生们等啊等,几乎等得发疯,足足等了两年!
永乐帝为昭现迁都决心,以方便殿试为由,在北平城举行春闱。
殿试的试卷先交给考官判一遍,最后需要皇帝亲自过目,来决定前三名。
朱瞻基到了养心殿时,永乐帝正在看殿试试卷,他招呼大孙子过来,“……看看朕亲自出的题目。”
朱瞻基捧着试卷,今年的题目是关于教化、科举、官员选拔还有律法,“民俗之厚在于明教化,吏治之举在于严课试,士风之振在于兴学校,人材之得在于慎选举,刑狱之平在于谨法律,是数者皆为治之先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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