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治(1/2)
一月份的东京冷的要死。
寒风扑面,从宾馆里走出来的,身上还带着被窝余温的宫治下意识紧了一点身上的羽绒服。
他抬眸,看见外头十一点多依然灯火通明的东京,以及黑的泼墨,仿佛将将下一秒就要压下来的,暗到一点光亮没有的天,突然想起昨天借宿在姑姑家时听她偶然提到的夜市。
正好在他们入住宾馆的这一片区有的,听说好吃到能把舌头一同吞下去的夜市小吃。
真想试试啊。
不过他的父母似乎并没有半夜出门只为去吃点路边摊的想法,宫侑那头猪现在又睡得真的像头死猪,刚刚下楼时没高兴叫他,现在突然想了,也不高兴再上楼一趟,双胞胎间的兄弟感应大概是没法让这头猪立刻爬起来和他去为美食冒险的。
所以,如果要去的话,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去。
在这样的冷天夜里独自一人去吃……
宫治迟疑了一下,而在迟疑的瞬间,他一片黑茫光亮混合的眼前,却突然降下了许多星星点点零碎的白,为这突然出现的冬日景象,他微微垂下眼睑,看见不合时宜的雪从天上飘到地上,而毫无兴趣伸手接住。
呼吸间从口鼻中冒出的雾气和从天上飘下的雪混到一起,明明只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脸却都已经僵住,宫治站在宾馆前面的大道上,感受寒意四面八方针扎似刺来,在前进和后退间踌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无聊。
还是回去吧,他想。
可正当他要迈回那一步时——
“那你走好了。”
一道女声划破这夜半三更的寂静。
但并非声嘶力竭,而是压抑着怒火,尽力保持着从容,声音不高不低,若不是宫治离得近,恐怕都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但这样极力克制的声音里却难免带着责难,带着质问,像是高位者对下位者的叱骂。
而伴随着这一声而来的,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正好落到宫治身前地上的,亮晶晶一条手链。
差点被袭击到的男生却只瞥了一眼这看上去挺昂贵,一看跟平时围在他身边的那群女生戴的只为好看但材料却不如何的饰品完全不同的首饰,却没有弯腰拾起的想法,只将插在口袋里的手埋得更深,毫不感兴趣地要走。
他不高兴去听情侣间的蠢事。
可那忍耐着的女声却在这样的寒风中飘进了他的耳朵。
“赢了比赛还臭着脸吗?全国冠军都不够满足你吗?谁在拿刀逼你跟我出门吗?”
为了这句话,宫治顿住了脚步。
他有些兴致地微微眯起眼,抿了一下被冻到冰凉而且干涩的一双唇,那曾经不屑移开的一双眼又纡尊降贵地投向那条手链,而后,一直捂得暖暖的一只手终于舍得从口袋里拔=出来。
他弯腰,捡起这也许还有一点上任主人余温,但事实上已经冷的和冰无差别的金属链子。
而后,将手连同这条也许昂贵,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垃圾的链子一同塞进口袋。
值得庆幸的是,这对情侣的话实在少得可怜,他不必多听痴男怨女的纠纠缠缠互相指责来污染耳朵就能获得清净,在他捡手链的这短短时间,这场不知缘由的争吵便已结束。
“烦**,那随便你。”
冷漠的,同样压着火气的男声这样说,带着一种火气上头针锋相对的反斥。
而他面前的女生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一点的挽留,也没有一点眷恋,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这里东京的夜继续寂静了下来。
雪下得更大了,羽绒服都挡不住这样的冷,只是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宫治感觉鼻腔口腔都要结冰,口袋里的金属链子却已经快被他的手捂热了。
没什么必要。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遵循被那句话引出来的好奇绕过阻挡视线的花坛,特意放慢脚步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想把人还在不在这件事交给天意。
而天意让他在路灯底下看见了结束了吵架,坐在花坛边缘的女生。
一开始他只能看见她被树丛遮挡着的半边身子。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没穿羽绒服,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于是第一刻想的是,难道东京人都不怕冷吗?
而后,他看见的是她披散在肩头,落到背上的,很顺滑,很浅的金色长发。
随着他的走近,对方也终于察觉到有人来,宫治能看见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受惊一般地回眸,以一种警惕的、恐慌的眼神投向他,像是下一刻就会站起来跑走或者尖叫,而这警惕,在她看见他脸的时候松懈了大半。
他看见她呼出一口气,浅蓝色的眼睛漂移了一下,掩饰似的捂上下半张脸,借此吸了一下她泛红的鼻尖。
她好像要哭。
宫治凉凉地想着,却并没有一点安慰的心。
而在对方将要转过身,收回目光之前,他拿出口袋里已经完全被他的手捂热的金属链子,手心向上递给她。
于是,他可以看见对方面上勉强维持的那种平静僵住了一瞬,像是费尽心思维持的假面被这小小一条手链击碎似的。
他原以为她要崩溃,眼泪止不住那种,毕竟每个被甩的女的在他面前总会这样,露出那种千篇一律的表情然后以不同方式哭,期盼他能收回分手的话,这类。
但她没有。
大概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不是他,于是她也不需要在这样冷的天流泪,任由热的眼泪流出眼眶后冷得像冰。
于是,她只是伸手接过他手心的手链,很薄的,涂着口红,在这样冷的天还能保持水润不起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她可能下意识想笑,礼貌的那种笑,可却不知怎么半路停住了,最终只抬眸看他,挤出一句谢谢。
音调很平稳,一点不颤抖。
路灯下,宫治这才难得迟钝地,从她周身混合着的气场中抽身,终于注意到对方比起一般东亚人来说过分棱角分明的轮廓。
以及她与东亚人截然不同的,立体的五官,他稍微有些迟钝的意识到,她是个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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