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3)
“公子天资聪颖,心地仁厚,又是众望所归,为何不能统领徐州?”曹宏说道,“公子是您的儿子啊!”
“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陶谦慢慢地喝下半勺鸡汤,“所以我不会将徐州交予他。”
虽然陶谦的倾向越来越明显,但这样的话语真真切切落在曹宏耳中时,他还是失态了。
“使君此举是为何呀!”他嚷道,“以公子的人望,若使君将徐州交予刘备,难道刘备能容下公子吗?!”
陶谦听了这话很想笑,而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笑。如果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以陶谦的心高气傲,是吝于多瞥一眼的,但曹宏不同。
这是领了许多乡勇私兵,不顾路途遥远前来投奔他的人,虽然贪婪而愚蠢,但这是他的同乡,是他的自己人,何况听到院中那许多老兵的哭声,陶谦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尽管他只是醒来这一会儿便已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强撑着准备给这个愣头愣脑的汉子说一点有用的东西。
“刘备不会待大郎如何的,我与他有父子之义,我儿便是他的兄弟,”陶谦耐心地说道,“他怎会对他自己的兄弟不利呢?”
见曹宏愤愤,脸有不平之色,陶谦便将话讲得更明白些。
“我年轻时,也觉得自己是一时俊杰,我破过羌胡,剿过黄巾。治理徐州这几年,也觉自己是一方诸侯,未尝没有一点与群雄争胜的傲气。但徐州两次被破,我终于明白,我不能以兵强天下,更不能为雄主。”陶谦笑道,“我儿尚不及我,怎能将徐州交予他?不如令其牵犬东门,安享自在的好。刘备又怎会对这样一个庸才下手呢?”
陶谦从未将话讲得这样明白,但即使是这样明白的话语里,他仍然留了三分余地。
门外丹杨兵为何聚集在院落中哭泣,陶谦心中再明白不过,因此才要这样暗示这一班丹杨武将:他的儿子是“庸才”,曹宏曹豹也不过是“庸才”,刘备养一个也是养,养一群也是养,没有什么容不下他们的地方,何必自寻烦恼呢?
但曹宏还是没有听懂,坚持着将那句话问了出来。
“待老使君去后,我等丹杨老革无立足之地矣!”
陶谦叹了一口气,厌烦与倦怠感又一次席卷全身,但他为了这些后辈着想,不得不又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刘备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厚养你们,不必担心。”陶谦重新将气喘匀后,把最明白也最刻薄的话说了出来,“你们也不要再逞强争胜了,若是丹杨兵当真横行天下,徐州岂能两度为曹操所破?”
听了陶谦这样的责备话语,曹宏一瞬间热血便冲上了面颊。
不错,大破曹军的并非丹杨兵,而是刘备,而是那个还未及冠的黄口小儿!他冲动地将那些没有筹谋得当的话语一股脑嚷了出来。
“那又如何?!”他嚷道,“刘备麾下那几员武将,哪个不是盛气凌人之辈?!使君还不知吧!广陵郡良贱苦陆悬鱼久矣!若不是被刘备纵容,那黄口小儿,会那么专横跋扈吗!”
陶谦躺在枕上,用将要睁不开的眼睛又看了他几眼。
他放弃说服曹宏了,这也没什么,陶谦想,这么个蠢人,刘备一定是容得下的。
“好吧,你去将刘豫州为我请来,我同他说。”
消息传到小沛,刘备再自小沛而至徐州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因此陶谦得以好好地睡了一觉,在夕阳西下时,才听人禀报刘备登门的消息。
尽管这位老人自觉已经休息充足,有了精力与神采接待来客,但在刘备眼中,陶使君病体支离,那张青灰色的面庞已经渐渐染上了不祥的气息。
对于自小失去父亲的刘备而言,这位老人待他并不完全是算计,其中也有一部分真心的器重与信任,因此他很乐意事其如父,现下看到陶谦病得这样重,脸上不免带出了一丝难过。
陶谦微笑着摆了摆手,又示意他坐于榻边。
他的确没什么力气再叙闲情,开篇便讲了正题。
“将至岁除,那位小陆将军也该回来了。”
刘备点点头,“是,我回去便写信命他回来。”
这样痛快,令陶谦升起一丝兴致,“玄德为何不问我,何故要将他召回?”
“陆悬鱼是为明公守广陵,明公想换一个人选亦是平常,”刘备笑道,“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此时不同于彼时,不同于刘备尚无栖息之处之时。
无论是小沛,还是徐州,人心所向已明,刘备已不再心怀危惧,因此回答得也坦坦荡荡。
陶谦看了他一会儿,“待他回来,你去寻陈汉瑜,为那孩子改个名,取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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