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2）

王建国和肖凤琳出了事？

水婷一愣,赶紧换好了衣裳跟着沈靖西出了门，在路过霍婆婆和孩子们的房间门口时,她也没敢惊动她们,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然后和值夜班的学生们交代了两句，就打着手电筒匆匆去坡下拿车。

沈靖西的伤还没好利索,于是就由水婷开车,载着沈靖西往兰溪城赶。

半路上，沈靖西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水婷听。

“……电话是老董打过来的,说王建国知道了肖大姐要和杜智伟要结婚的事儿,接受不了,跑去找肖大姐要说法,结果和杜智伟打了起来！”

“王建国的个子虽然高,却没啥用,杜智伟以前是当兵的，身手比他厉害多了……王建国被揍得满头是血，已经昏了过去！肖大姐的情绪也很激动,翠喜安抚不了她……呆会儿咱们过去看看,你想办法把肖大姐稳住。”

水婷忍不住说道：“王建国到底什么意思啊,之前凤琳姐吵着闹着要和他去领证,也是他推三阻四不肯去的！现在凤琳姐想要组建新家庭了,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沈靖西道叹气,“估计是……还习惯性地觉得肖大姐会一直等着他,毕竟之前已经等了他十年不是？”

水婷皱眉，“反正呆会儿别让我看到他！就算他受了伤我也是要骂他的。”

沈靖西苦笑。

两人赶到了医院。

邬翠喜就守在医院门口，几乎是水婷夫妇一到,她连忙跑了过来,“水婷水婷！快啊咱们去找肖大姐！你不知道啊刚才肖大姐气得要去跳楼……哎我拦都拦不住！吓死我了……”

水婷被吓了一跳，“凤琳姐要跳楼？”

不是，这事不该王建国亏心吗？肖凤琳为啥要跳楼？

邬翠喜急得不得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她跑到医院后头的杂物房那儿躲着呢，哎哟我的水婷，你快点儿跟我走吧！”

水婷转头看向沈靖西。

沈靖西，“你去看看肖大姐吧，我去找老董……对了翠喜，老董在哪儿呢？”

“他陪着王建国呆在急诊室呢！”邬翠喜回答道，然后拉着水婷跑了。

水婷被邬翠喜给拉到了医院后头的一排平房那儿。

这附近的平房应该是置用堆放杂物的，不但黑灯瞎火的，而且还透出了很不好闻的阴冷气味儿。

水婷和邬翠喜一走近，就听到了女人呜呜的哭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说，要是只有水婷一个人的话，她才不会到这儿来呢，月黑风高不说，这排平房还正好位于两栋四层楼房之间，是个风口，夜风灌得呼呼作响，寒意刺骨不说，还瘆得慌！

“是谁？”

黑暗中，肖凤琳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邬翠喜答道，“肖大姐，是我……我和水婷过来了。”

肖凤琳没说话，继续抽抽噎噎的。

西北昼夜温差极大，水婷站这儿，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用双手搓了搓了自己的手臂，温柔地说道：“凤琳姐，我也看不见你在哪儿……你出来好不好？这里怪冷的，我怕冷，还有点儿怕黑……咱们找个有灯又背风的地方聊聊天呗？”

肖凤琳的哭声大了些。

没一会儿，她慢慢地从阴暗中走了过来。

水婷和邬翠喜一边一个扶住肖凤琳，肖凤琳则呜呜地哭，“我不想活了，真不想活了……”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医院一楼的候诊大厅，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邬翠喜去小卖部买了三个塑料口杯，上开水房去打了三杯开水，一趟一趟地送过来，最后三人各自捧着杯子轻啜起了滚烫的开水，润了润她们因为焦虑而变得干痒的嗓子眼儿，又驱除了身体里的寒气，肖凤琳的情绪也才慢慢平静下来。

“凤琳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婷问道。

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格外听不得安慰。

而水婷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语气是那样的真诚，令肖凤琳鼻头一酸。

一时间，肖凤琳哽咽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邬翠喜见肖凤琳这么激动的样子，便说道：“还是我先说吧！”

“晚上我和老董吃了饭就下楼遛弯儿看人下棋去了，凤琳姐的工友突然过来找我们，说王建国在凤琳姐的宿舍里出了事，让我们快去，我俩就赶过去一看，还真是呢！王建国已经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黄师长让人把老杜绑了起来，给送进派出所去了。”

“我们就赶紧把王建国送到医院看了急诊，他好不容易醒了，把我支使出去……然后不知道他和肖大姐说了啥，肖大姐突然就从病房里冲了出来！我看她脸色不对，追了上去……才知道她是要去跳楼！”

说到这儿，邬翠喜被吓得脸色发白，“水婷啊你不知道哟，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我、我真的……我的腿都是软的，死命地抱住了肖大姐的腰，我根本没力气拖住她，只好死命地往地上坐，就这样，我都被她拖到了窗子边……幸好别人听到我的叫喊，过来把肖大姐给劝住了！”

这时，肖凤琳终于说出话来，泣道：“……你就不该拦着我！”

邬翠喜嗔骂道：“胡说！再怎么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凤琳姐，你到底怎么了？”水婷皱眉说道。

——她还真见不得有人寻生寻死的，前世的她，再怎么了无生趣，也认真地过完一世……皆因蓁蓁爱她入骨，她就是为了蓁蓁，也会好好活下去。

那么肖凤琳呢？

肖凤琳抽噎几声才慢慢平静下来，一五一十地说起了当时的景况。

原来，王建国不知从哪儿得知，肖凤琳马上就要跟杜智伟结婚了？

他急怒攻心，跑去肖凤琳的宿舍找她，一进来就赤红着眼质问道：“……肖凤琳你什么意思？我还没死，你就急着要改嫁？”

当时肖凤琳和室友说说笑笑的，正在为星期六的摆酒准备喜糖。虽然说好了不大办，但她想着烟酒茶糖什么的，该有的就必须有。

听了王建国的话，肖凤琳呆住，一时语塞。

而王建国在急怒攻心之下，一把捉住了肖凤琳的手腕，拖着她出了门，想把她带到他家里去。

肖凤琳的工友看到不对，连忙跑去找老杜。

老杜追了去，看到肖凤琳不情不愿的样子，当然要过问。

没想到王建国倒是先指着老杜的鼻子，怒道：“我告诉你，肖凤琳是我的女人，我们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但凡你懂一点儿礼仪廉耻的，就不应该来破坏我们的家庭！”

老杜被气笑了，“她是你的女人？你俩不是已经离婚十年了么？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和凤琳的婚事？”

王建国愣住。

肖凤琳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王建国的禁锢，但王建国并没有松手，而是质问她，“凤琳，你和他……已经领证了？”

肖凤琳咬着嘴唇说道：“还没有，我们说好了明天去……”

“好，那明天我们去领证！我们复婚！”王建国大声说道。

肖凤琳急得拼命摇头。

老杜喝问，“王建国你这样为难一个弱女子，你还是个男人吗？”

王建国看看肖凤琳，又看了看老杜，不可思议地问肖凤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嫁给我，难道说……你真要和他领证？”

肖凤琳点点头。

“你疯了？”王建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满面认真的肖凤琳，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狂叫，“那、那我怎么办？”

肖凤琳：……

“那我怎么办？！”王建国吼她。

老杜皱眉，“王建国，你朝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吼啥？你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你放开凤琳！”

“我和肖凤琳的事情轮不到你管！”王建国恨声说道。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肖凤琳，声音压低了些，“凤琳，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你要和他领证，结婚？那你、你把我摆在哪个位置？你又把峰峰放在哪个位置上？”

“我问过峰峰了，峰峰是祝福我和老杜的。”肖凤琳说道。

王建国再次瞪大了眼睛，“你……你问过峰峰了？”

肖凤琳点点头。

“峰峰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王建国都被气笑了，“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凤琳，你好狠的心！”

肖凤琳也生气了，“那当初你出轨安欣的时候你问过我吗？前段时间你和阿曼丽在做那些丑事的时候……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王建国一听，眼睛一亮！

“凤琳，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王建国连忙说道，“凤琳，我、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这么介意……”

“凤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从此以后我再也、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明天！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然后我们和峰峰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王建国软语相求。

“不好。”

肖凤琳咬唇说道：“……王建国，我和你真的不合适。那天阿曼丽说得没有错，我们在十年前就已经分开了，我没有资格约束你……所以你也别来管我，我们唯一的关系，就是峰峰的亲生父母，仅此而已。我不指望你怎么看待我、但我希望……如果将来你也重组了家庭的话，心里要为峰峰留有一席之地……”

王建国见她铁了心，急了，打断她的话，“肖凤琳！我不同意你和别的男人结婚我不同意！”

他怔怔地盯着肖凤琳，红了眼圈，回忆起十余年前初见肖凤琳时的模样。

“凤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那天我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你挎在胳膊上的篮子，这才认识了。”

“当时你要去乡下的寺庙上香……而我刚从国外回来，省城也算是大城市，我就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礼佛上香的？为了向你赔礼道歉，也因为我对乡下寺庙的好奇，我非要用自行车载你去了那间寺庙，顺便参观了一下。”

“后来我送你回家的时候，眼看着都已经到你父母家了，结果我又摔了一跤，我俩摔成一团……当时幸好我抱住了你，你才没有摔着，但我的手臂伤了一大片，你陪我去医院包扎，半路上你怀疑我的车技，我才老实告诉你说，那是我第一天学会骑自行车！”

“你骂我不老实，可到了医院以后，你表姨妈是医生，她喊你名字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告诉我的名字根本就是个假名儿！我问你、你不是叫胡妍吗？你红着脸告诉我说，因为我一直纠缠着你，你担心我是坏人，才说了个假名儿给我，胡妍，其实就是胡言乱语的意思。”

“凤琳，我必须承认，你跟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你是真诚的，单纯的，给了我最踏实安心的感觉，我对你的感情也一直都是真的！而安欣和阿曼丽，她们都是狡猾的、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我、我几次行差踏错，其实都是因为……想要拆穿她们的假面具。”

“凤琳，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以我对你的心……在过去的十年里，我对你怀有愧疚，因为我不能时刻呆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每年我回去的时候，我都会尽我所能的照顾你，当然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

“凤琳，我后悔了，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要和别人结婚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慌乱吗？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做不到！”

“凤琳，我还爱着你！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我们以后好好照顾峰峰，我也会一心一意的对你……我们一直在一起，让我有机会把前十年欠你的，一点一点的还给你好不好？”说着，王建国涕泪齐下。

肖凤琳也回忆起以往，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这时，站在一旁的杜智伟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凤琳……”

王建国觉得杜智伟在碍事，毕竟这会儿他刚刚才唤起肖凤琳的记忆，于是便吼杜智伟，“我在和我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滚——”

杜智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

就在王建国朝着他这么不客气地喝斥的时候，杜智伟受不了，一把捉住王建国的衣领，怒喝，“你踏梁的还有完没完？”

王建国也火了，“你撬我墙角你还有理了？”说着，他一拳就朝着杜智伟的面门打去。

虽说王建国要比杜智伟高出整整一个头，但他毕竟是个文人，也就是身高看起来唬人，身手和力量都完全无法和当兵出身的杜智伟相比。

杜智伟一个擒拿，王建国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就觉得身体腾了空，然后重重的摔倒在水泥地上，当时就头破血流的昏了过去……

肖凤琳被吓坏了。

和她同宿舍的工友们也被吓坏了，飞快地出去找人。

很快，黄师长、邬翠喜夫妇匆匆赶到。毕竟是杜智伟动的手，于是黄师长把杜智伟带到派出所去了，邬翠喜夫妇则帮着把王建国给送进了医院。

肖凤琳当然更关心受了伤的王建国。

护士帮他清创以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头被安欣打爆了头皮，这会儿一摔，等于旧伤复发，拍完了片子，问题倒不大，主要就是流了不少的血，外加有脑震荡的现象。

王建国一清醒，就嚷着要见肖凤琳。

而肖凤琳一过去，他就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赤着两眼说道：“凤琳，不要离开我……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的心意？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知道，你对我仍然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要不然你也不会等了我整整十年！凤琳，你嘴里骗过了我，但你骗不了你自己的内心！我也很清楚……上个月咱们在棠城迎宾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凤琳，凤琳！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王建国一声又一声地深情地呼唤着肖凤琳，“凤琳，我知道错了，我是爱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肖凤琳浑身颤抖了起来。

回忆起过往，她能清晰地看到苦守在这段感情里孤独又卑微的自己，守候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浪子，却是那样的心甘情愿。

她渴望着有一天这个浪子会回头，发现全世界最爱他的人……一直在原地等着他！

现在，王建国终于说出了她一直等待着的答案：他是爱她的。

肖凤琳泪如泉涌。

这句“我爱你”，她等了十来年。

当初他娶她的时候，就没有对她说过“爱”、或者是“喜欢”这样的词眼儿。倒不是他不愿意，是她太传统太含蓄。只要他稍微说点儿风花雪月的，她就面赤如霞、心如擂鼓，甚至还会生他的气……

后来他就不说了。

再后来，他开始夜不归宿，而她……仍然秉承着传统的贤惠，不愿意把他往坏处想。

结果他就真的变坏了。

他……背叛了她。

肖凤琳当然很痛苦，但她还是爱他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他的爱。

到现在，她和他经历了那么多，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他伤透了她的心，逼到她决定另嫁时，他说起了“我爱你”？

肖凤琳崩溃了！

“你、你是要逼死我啊！”说着，她呜呜地哭着跑出了病房。

守在病房门口的邬翠喜被她吓了一跳，问了句，“凤琳姐，你怎么了？”

肖凤琳泣道：“别管我！”

她跑出了病房，却又无处可去。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如果王建国能早一点儿让她知道他的心意，那她何必要嫁杜智伟？

可理智告诉肖凤琳，杜智伟才是最适合她的！他追求她，得到了她的认可，两人才开始谈婚论嫁。现在就凭着王建国的一句“我爱你”，她就舍弃与杜智伟之间的承诺？

杜智伟又做错了什么！

以及——

王建国是真的爱她吗？以后当他遇到下一个安欣和阿曼丽的时候，他是不是依旧会头脑发热，抛弃她另觅新欢？

身后传来了邬翠喜和王建国的呼唤——

“凤琳姐，你上哪儿去？”

“凤琳，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肖凤琳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方面，她是一听到王建国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无法把持自己；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对不起杜智伟，因为她心里确实还惦记着王建国。脑子里残存的理智正在严厉警告她，不要太相信王建国，可牢牢捆绑在她身上三十余年的贞洁观又让她下意识想要选择回到王建国身边……

此刻她还担心着被抓进派出所的杜智伟，身后的王建国又一声接一声的叫嚷着“凤琳我爱你”、“凤琳你不要离开我”……

肖凤琳满心的自责、悔恨、愧疚、愤怒无处渲泻！

正好看到一扇窗户大大开着，她鬼使神差地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