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无何有(4)(1/2)
年轻子弟确实很爱围着红妃转,无论是出于爱慕,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看起来红妃是足够受欢迎了——所以这个时候,有一个生面孔不远不近站着,一直打量着她,着实不是什么怪事。
“赵兄初来汴京,如何?我们汴京的花魁比杭州的娘子,不会差罢?”一个男青年顺着赵瑾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众人拥簇中的师红妃,一下就笑了起来。
赵瑾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相比起一般的富贵公子,他身上少了些文弱气,多了几分精干——他家是做海商的,但不是什么大海商,在他父亲那一辈才从水手发迹,有了自家的船。而到赵瑾手上,且还需要他这个公子出海呢!
十五岁时第一次出海,海商风吹日晒的,让赵瑾有了精悍的气质和果决的头脑。
至于他如今出现在京城...却是因为被逐出家门了。
家里兄弟众多,赵瑾并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个——至于被逐出家门,当然不是因为不受宠,这里头还有别的原因。
赵瑾在家时最是风流不羁,而他风流的对象没有选好,往往是有夫之妇。不只是女司出来、租给人家做妻子的良籍女子,甚至还有明媒正娶的贵女,他也曾染指过...赵瑾算是有钱,但他之所以能如此,还是因为在勾搭女人这件事上他很有一手。
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做的多了总有翻船的时候,赵瑾就是翻船了。与一位官员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了首尾,得罪了人!
这样的事说起来不好声张,但官员向赵家施压却是很简单的事。赵家的选择也很清楚,直接给这个儿子逐出门去!在保一个儿子,然后家里损失惨重,还是弃卒保车之间,富一代赵老爷子一向思路清晰。
赵瑾就这样被净身出户了,身上只有家里偷偷给的点儿盘缠。不过好在赵瑾的交际天赋满点——普通人都以为小白脸、金丝雀做起来很简单,却不知道真的去做的话是很需要情商的!真能在小白脸、金丝雀上做到顶尖,那做很多其他工作也就没问题了。
赵瑾净身出户之后,选择了北上京城。一则京城远离他得罪的那个官员,安全一些。二来京城机会多...他虽然被赶出家门了,却也没有就此掉到下九流去的意思。事实正相反,他还想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报如今之仇呢!
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这并不妨碍他被逼出走后仇恨别人。
他用那点儿盘缠买入了一些南货,然后就凭借自己出海贩货的经验做了点儿小商小贩的生意。一路出货、卖货,到了京城之后也有了点本钱。这点儿本钱别说对真正的有钱人了,就是对比被逐出家门前的赵瑾,也算不得什么,但好歹也是一份底气。
靠这这份底气,赵瑾在京师做起了舶来品生意——他从小受父亲言传身教,后来又在海船上呆了几年,对舶来品自然是很熟悉的。现在他没有资本直接做海商,便选择了相关的行业,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做这个总比做别的好!
那些从各处运来的舶来品中间都是要过几道手的,最后分销到小贩手中并不奇怪。不过赵瑾并不是那种小贩,准确的说他贩的不是真正的舶来品,而是舶来品中的仿品...一些受欢迎的舶来品,比如说东瀛和高丽的折扇,在杭州、泉州等临海城市有成规模的仿制,这是很常见的。
赵瑾对舶来品的流行有敏感度,再加上仿品的质量优劣他这样有见识的人也佷容易判断,做这舶来品仿品的生意他还真有些如鱼得水。
而在这个过程中,赵瑾收获最大的其实不是生意有了起色,个人经济情况越来越好,而是他在做这门生意的时候结交了一个雅妓...赵瑾在杭州时便纵情声色,到了京城因为生存压力消停了一段时间。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消停的了一时,消停不了一世啊!
他是离不得女人的性子,很快就开始出入烟花之地起来。一开始是一些会买他舶来品的私妓,这些私妓不像官伎以及雅妓那样富裕,舶来品买不上真的,但也愿意追赶风潮,品质比较好的仿品就是一个好选择。
后来有一次赵瑾遇到了一位雅妓,一家妓院的少掌班,被她看中了,成了入幕之宾,情况又不同了——那位少掌班将他‘推荐’给了一位名妓,而有了这位名妓帮助,他才算是真正有了门路!
在这位名妓的背书下,他结识了不少衙内,这些衙内都相信他是出自海商之家——其实这也没错,他本来就是海商之家的子弟,只不过被逐出家门了。又因为他是真·海商之子,那些海商人家才能了解、精通的行内事,他都一清二楚,这个身份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呢!
如今海贸正如火如荼,对于一些比较保守的京城世家衙内来说,提到沿海海商人家,刻板印象就是有钱、暴发户!
暴发户当然不是一个褒义词,但不得不说,对于那些新荣暴发之下,人傻钱多的标签固然不算正面,但好歹是块敲门砖了。有了这块招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愿意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的。
本质上是想占暴发户的便宜没错,但并不妨碍这个过程中相互利用。这就像落魄贵族千金嫁给一个新贵商人,前者当然可以获得钱财,但新贵商人也不亏,提升了社会地位,获得了某些圈子的入场券。
如今赵瑾也是如此,因为他海商子弟的身份,一些衙内是很愿意接触他、带他玩儿的,至少这样各处花天酒地的时候有个付账的人。
他们得了赵瑾的实惠,自然也要给赵瑾好处,赵瑾利用他们的人脉获得某些特权,生意很快就远超同行了!如今看这势头,未来可期呢!
赵瑾看着一众子弟拥簇中的红妃,笑了笑:“王兄这话说的...虽说杭州是江南之首、富庶非常,但京师就是京师,汇聚天下之精华,哪里是能够相比的呢?京中官伎是从天下各处选来的,而小师娘子又是京中花魁,不能比、不能比的!”
“非要说的话,这京中娘子就好比是牡丹,天下各处都有花木,芍药、兰花、水仙、玫瑰...各花入各眼,都是极美的,可牡丹一出,又谁能与之相比呢?”
“赵兄说得妙哇!”另外一人抚掌赞叹。赞完后又道:“只是可惜了,牡丹园中最动人的那一朵无缘摘取...说起来赵兄向来有女人缘,不如赵兄去试试?”
这人说的当然是红妃,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红妃。
赵瑾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为难在下了,小师娘子是何等人呢?平日往来的都是王孙公子。如我这般的,今日这茶会还是托几位哥哥的福才能来呢!何况亲近小师娘子。”
这话说的很符合身份,听他说话的人也觉得这话没毛病。然而自己心里什么想法,只有赵瑾自己知道。他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红妃,嘴角带着像是专注,又像是漫不经心的笑——他一直在等某个机会,直到红妃的目光随意扫过周围,看到了他,两人对视。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依旧是原本的样子,看起来并无刻意的姿态,与其他围着红妃打转、像是炫耀羽毛的雄鸟的行院子弟完全不同。然而,这本身就是最刻意的姿态了!赵瑾显然知道什么样的自己最能吸引女子的注意力。
不出他所料,就连那位如今被捧上天的京师花魁也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红妃确实看到了赵瑾,出了一会儿神。茶会上她倒是没什么表示,而在那之后,她又巧遇过那个让她出神了片刻的青年——从巧遇的角度来说,概率有点儿偏高了,但考虑到能接触到她的人也就是那么一小撮,在某个场合见到的,之后更多次见到,似乎也是合理的。
但也就是这样了,哪怕是几次巧遇中她看到他之后都会变得有点儿不同,她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事实就是,赵瑾甚至没有和红妃说过一句话。
说实话,这种情况在赵瑾的预料之外...他没想红妃明明动心,却一点儿动作没有。就算怕得罪如今与她撑腰的襄平公等人,与他说几句话,略作接触总是不难的吧?如今这样的发展,他真不知道该说这位花魁娘子好定力,还是胆子忒小。
实在等不来人的赵瑾难得有些焦虑,如果真是寻常勾搭娘子,他倒不会如此,但关键是此次并不寻常啊!事实上,他这也算是受人所托!
如今赵瑾依靠的那位名妓名叫‘张采萍’...正是曾经为朱英包占的张采萍。朱英确实和她分手了,但张采萍本身就是名妓,没有了朱英与他撑腰,声势大不如前是真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还是名妓之列。
如今要问张采萍最痛恨的人是谁,凡是与张采萍相熟的人都会回答‘师红妃’...在张采萍看来,红妃抢走了她的一切,从她的风头、名气,到她依靠的男人。她不明白,她和郑王好好的,他们才是能够互相理解的人,然而郑王见了师红妃,一切就都变了。
她不知道师红妃哪里比她强,明明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罢了!
她只能想是红妃心机深沉,平日里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不然,一个一点儿女人味都没养出来的小姑娘,凭什么夺走朱英?
张采萍第一次见到赵瑾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曾经的‘好姐妹’分享给他的一个消遣罢了。
男人来行院里找行院女子,行院女子也有可能去找更下一层的男人——行院女子不缺性生活,但她们的内心没有依托,十分空虚,得不到爱,这是非常普遍的。长久的压抑让她们变得有些‘变态’并不奇怪,一些行院女子出现倒嫖的情况也是行院里公开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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