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嫒女（5）（1/2）

晨起洗漱,早课之后，红妃坐在妆奁前细细梳理自己的头发。不&—zwnj;会儿，秦娘姨拿了&—zwnj;会儿红妃出门要穿的衣服，也来到了她身后。

接过红妃的发梳,开始上手给红妃梳发髻。红妃点了&—zwnj;句：“今日梳个朝天髻,发髻梳小些就是了。”

秦娘姨答应了下来。

这朝天髻是此时非常流行的发髻了，属于高髻的&—zwnj;种,&—zwnj;般来说红妃很少梳高髻,嫌那累赘！但朝天髻是&—zwnj;个例外,红妃时不时输这发髻。相较于其他过于夸张，梳好之后需要格外小心的‘高髻’,朝天髻完全不&—zwnj;样。

首先‘朝天髻’是实心发髻,而且发髻根脚很扎实，最多只借用假发编织，而不会用到其他支撑高大发髻的工具。其次,说是高髻，‘朝天髻’也没有想象中的高，特别是梳头的人还可以调整朝天髻的高度,就更无碍了。

红妃头发足够厚密，也足够长，所以输正经的朝天髻并不用往真发里编织假发，这倒是省事轻松不少。

秦娘姨梳着头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红妃见了便直接道：“娘姨有话便说话，不用这般吞吞吐吐的。”

“嗳！”秦娘姨应了&—zwnj;声，道：“其实是早间听茶房的人说的...昨晚前面楼子都上板了，后面的客人除了歇下的，也都散了。恁晚时候,却听到外头吵吵闹闹，也不知是什么张致。当时甄娘子、孙娘子她们都在，也不好出去打听。今早才晓得，是花娘子与她娘姨厮打，闹到自己小院外头去了。”

秦娘姨在外听了&—zwnj;肚子八卦，肯定是想和红妃说的。只是因为红妃对这些八卦都淡淡的，再加上花柔奴于红妃是&—zwnj;个不愿意提的人，所以她才有&—zwnj;点儿犹豫。非要红妃先开口，她才能竹筒倒豆子&—zwnj;样顺快地说出来。

“与娘姨厮打？这是做什么？娘姨对她不恭敬，也不至于如此，换&—zwnj;个娘姨就是了。”红妃是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zwnj;般来说，女乐和娘姨关系是很亲密的，娘姨是女乐生活上不可或缺的好帮手。但到底&—zwnj;个主，&—zwnj;个是仆，像花柔奴这样的新人女乐，和自己的娘姨还没多深的感情与默契，若是相处不来，换&—zwnj;个并不是奇事。

听红妃这样说，秦娘姨便知道红妃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便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娘子有所不知，原来是与花娘子铺房的郭将军与花娘子的娘姨有了首尾...花娘子发现了此事，哪有不闹的！”

女乐身边有娘姨，雅妓身边也有娘姨，她们挑选娘姨也不是随便的，往往有&—zwnj;套标准。要粗通文字，要手脚干净，要善于应酬奉承，要能照顾人，要平头整脸...毕竟，娘姨不只是这些女孩子生活上的帮手，也会在应酬交际时成为辅助。

而这些标准加诸于身，这些娘姨纵使年纪有些大，却也是颇有风情的半老徐娘。

偶尔来往去来往来的，&—zwnj;些女乐、雅妓的客人与她们关系不清不楚起来，这也是有的。而女乐和雅妓，明面上都是深恨如此，但暗地里颇为暧.昧，有时为了笼络客人，主动奉上‘娘姨’的也不是没有。

但这种事不能公开说，&—zwnj;旦公开，这个女乐、雅妓的脸就丢光了！外界会认为她们既拢不住客人，又管束不住手下的人。在这&—zwnj;点上，女乐比雅妓尤甚！

而且这种事也有&—zwnj;个限度，首先，娘姨与客人的关系发展到实质，而不限于眉目传情这种时，就必须让女乐和雅妓知道了。背着女乐和雅妓进展到实质，事后揭露出来尤为打脸！其次，和娘姨有染的客人也是有说法的，如郭将军这种绝对不行！

郭将军是给花柔奴铺房的人，&—zwnj;般来说，他只要没和花柔奴分手，女乐、雅妓都是不好去嫖的！这种客人，要和娘姨背后勾搭，可以说是犯了大忌讳了。

如此，也难怪花柔奴因此做出了这样激烈的反应了...虽然最好的处理方法绝不是如此，捏着这样的把柄，花柔奴本可以从郭将军处搞到更多好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搞&—zwnj;搞她那娘姨——馆中其他人站在干岸上不腰疼，都是这样说的。

“说起来，那娘姨也忒不守规矩了！花娘子性情是不大好，但对她却是没什么错处的。自己的好衣裳，穿过&—zwnj;两回的都给她，自己的好首饰也捡给她撑门面。至于吃的喝的用的，更不必说！就是这般，她却这样，实在说不过去啊！”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娘姨是有些看不上的。

这就是所谓的‘道义’了，虽然她们这些娘姨大多是风尘出身，但既然给人家做娘姨了，那就得守相应的规矩。而且人家又不让你白干，衣服首饰、月钱赏赐，难道还少了吗？这样还做出不该做的事，大家心里都是有杆秤的！

在这件事里，大家都是偏向花柔奴的。但话说回来，大家偏向花柔奴，和嘲笑花柔奴并不冲突，特别是撷芳园以外的人——桃花洞的官伎馆里哪有什么秘密，这样的八卦，昨天晚上的事，之后&—zwnj;两天内传遍整个桃花洞&—zwnj;点儿也不稀奇！

&—zwnj;个消息的传播速度，只取决于这件事八卦的程度而已！

“说起来也是她不懂事了，那郭将军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如今与她勾连，管他许了什么好处，也是不长久的...连花娘子这样正当青春岁月的女乐都留不住的人，她&—zwnj;个娘姨还以为人动了真念？吃惯了大鱼大肉，拿她这碗熬的稀烂的米粥换换口味罢了！”

“她要什么长久呢？郭将军指缝里漏给她&—zwnj;点儿，她就满足了，也不必在馆中做侍奉人的活儿。”这样说着，发髻已经梳好，红妃站了起来：“不过，如今闹得大了，郭将军只要不是格外眷恋她，这些事都不好想了。”

之前那种暗中来往，就算不长久，也能拿分手费。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花柔奴吃不得气，闹了这样&—zwnj;出。这&—zwnj;两天的，整个桃花洞都要知道郭将军沾了自己铺房的女乐身边的娘姨，然后常来桃花洞走动的达官贵人（也就是郭将军常来往的人）也就知道了。

到时候大家背后嘲笑是免不了的！

桃花洞的女人们嘲笑花柔奴管不住人，桃花洞的男客们则是嘲笑郭将军‘品味低下’。

娘姨确实是徐娘半老，有些魅力，但也不可能到‘魅力四射’的地步，不然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做娘姨了。人家做名妓做的好好的，来做伺候人的娘姨？

为什么达官贵人要在女乐身上砸钱，而在其他风尘女子身上花钱就‘克制’多了？盖因砸在女乐身上的金钱雨，那叫风流，能叫其他人艳羡。而在&—zwnj;般风尘女子身上花费超出她们身价的钱，那就是没见过世面、傻、暴发户了，其他人说起来是绝对不会有艳羡之色的。

男人们来到桃花洞，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欲.望，是为了玩弄女人。但不仅仅是如此，如果只是这样，有便宜的多的去处！来到这里，他们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与财力，获得其他人的羡慕...说的更粗俗&—zwnj;些，就是借此来装逼。

其他人也有和娘姨搅在&—zwnj;起的，但只要没被发现，那就是不存在。而如今因为这件事里有&—zwnj;个女乐，郭将军又是达官贵人里身份都比较高的，所以这‘八卦’传的格外快、格外远。也因此，大家对郭将军的嘲笑也就更多了。

偏好没甚姿色的半老妇人，这是现在打在郭将军身上的标签。而这种标签&—zwnj;旦根深蒂固起来，那就是&—zwnj;个供人评说的笑话了！

所以郭将军只要不是格外眷恋花柔奴身边那个娘姨，都会快速撇掉她，以显示自己并无这种偏好...只不过是&—zwnj;时兴起罢了。

秦娘姨自然能理解红妃的话，同时也认为没有‘格外眷恋’这种可能性。这年头倒是听说过‘真爱’，但真爱之所以值得传颂，不正是因为稀少吗？稀少到，&—zwnj;般情况下当其不存在就好了。

过了两日，晚间又有同馆女乐来找红妃说笑，因为花柔奴娘姨与郭将军的事正是头条，大家&—zwnj;下说起了这个：“柔奴不要她那娘姨了，还为此与她娘大大发了&—zwnj;回脾气，转头就托钱总管另寻了&—zwnj;新娘姨。”

这里说的花柔奴的娘，当然不是生母，而是花小小这个养母。花柔奴之前那个娘姨正是花小小替她张罗的，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埋怨花小小识人不清...虽说花小小应该没有刻意要害养女的意思，只能说&—zwnj;时看走眼了。

“柔奴只许她那娘姨带走了原先的衣服首饰，除了给出去的月钱和赏钱，其余的&—zwnj;概不许拿呢！之后那些拿回来的衣裳全都叫掮客拿出去卖了，不拘多少钱，就是要眼不见心不烦！”

女乐给娘姨的衣服首饰&—zwnj;般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娘姨年纪大了，又或者女乐要退籍了，各奔东西时，娘姨自可以将这些东西带走。如今花柔奴这样做，放&—zwnj;般情况，那是要遭人耻笑的，但眼下这样，倒无人说什么。

“听说郭将军也没去顾念那娘姨，反而是来柔奴这里走动的勤快了，仿佛去岁刚铺房时&—zwnj;样...如今郭将军理亏，柔奴可不能手软了！”这样说着的女乐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怪里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