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_第108章(1/2)
沈老太太左哄右哄都不好,只得说道:“好吧,那册子就是我和你祖父一起写的,现在我年纪大了,好多都不记得了,我叫写信给你爹爹,要他把册子给你看好不好?”
自从经历三年前被绑架一事,沈今竹一直缺乏安全感,虽说曹家和徐家已经握手言和,但是沈今竹这些年的经历得出的教训就是:一切最好靠自己,尽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别人靠不住,要么有心无力,或者鞭长莫及。
沈今竹是个行动派,赶紧铺上信签再书一封,末了吹干墨汁装进信封时,有些迟疑——这三年来,爹爹只给她写过两封信,而她在怀义成亲那晚写的那封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回信已经发往北京去了,所以这个要看小册子的信肯定是在爹爹看到回信之后到,那时爹爹会不会气的置之不理?
哎呀,沈今竹有些懊悔自己那天太冲动了,只顾着在信中发泄不满,还用萝卜刻了个“五蕴道长”的章盖着,加上通篇都是惨不忍睹的狗爬字,也不知爹爹是否能承受。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天回信已经发出了,今日这封也试试吧,沈今竹暗想,万一爹爹是那种宽宏大量,肚里能撑船类型的呢?不试怎么知道。
这时丫鬟拿着一个帕子过来了,说是在院里找到的,看这帕子的绣纹很是新奇,不是沈家绣房里出来的,可能是沈今竹从瞻园带过来的丢失在院里。
沈今竹拿起来白绢手帕一瞧,笑道:“这是章家母女遗失在院里的,这帕子的纹饰,我在章秀的荷包上也看过,一共是六片叶子的脉络,三片朝上,三片朝下。”
“六片叶子?”沈老太太突然一顿,想了想,说道:“给我瞧瞧。”沈今竹递过帕子,沈老太太戴上西洋眼睛仔细看了,闭上眼睛细想,喃喃道:“我以前肯定见过这个绣纹的,六片叶子好熟悉啊,好像年轻时见过的,唉,如今老糊涂了,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真是没用啊。”
看着沈老太太有些感伤,沈今竹赶紧笑道:“祖母,您年轻的时候就和章家人要好,在他们的提携下做了海商,这个绣纹可能就是章家人家族惯用的。”
沈老太太想了想,说道:“好像就是我和你祖父做海商的时候见过这个绣纹呢,至于是不是章家的,我就记不清了。”
沈今竹说道:“是与不是,改日我去问问章家人,您不用操心啦。不过是忘记一个纹饰而已,无关紧要。”
一时到了吃晚饭时间,这顿饭乌衣巷的沈家人都团聚在一起,明日是中秋节,也是最后一天秋闱,为了让错失三年前秋闱的二少爷沈义然保持良好的应考状态,今夜的晚宴都没有上酒,诸人是以茶代酒,提前预祝沈义然今科金榜题名。两场考试后,沈义然自我感觉良好,自信满满,沈今竹笑道:“二哥哥,我和表哥给你准备了一坛二十年的状元红,就等着明天你考完最后一场再打开。那店家说只要开坛,保证香味飘出围墙去呢。”
“二十年的女儿红,肯定很烈吧。”沈老太太板着脸说道:“谁都可以喝,就今竹不准碰!那年在拂柳山庄就醉倒了,把你三叔家闹的天翻地覆,不可以再犯。”
不是说记性越来越差嘛,怎么我的丑事全都记得?沈今竹难得回来一次,有时候也犯犟,当然大部分都是刻意顺着沈老太太,说道:“知道了,明日我就喝一点甜丝丝的果子酒。”
二十岁恨嫁的沈韵竹、外号叫沈三离的沈家二小姐故意岔开话题,给今竹解围,抛出了一个轻松愉快的话题,笑道:“我一直忙着明日过节的事情,没时间和四妹妹聊天。听说你昨晚宿在临安长公主府里,我们没去过长公主府呢,那府里是什么样子的,说来听听,也让我们开开眼。”
沈今竹知道二姐姐再给自己找台阶下,于是打开话匣子,将自己在公主府的见闻娓娓道来:“……的确是有些极妙的景致,以前是皇家园林嘛,和瞻园差不多吧,就是小一多半,伺候的人好些都是以前的宫人,言谈举止和一般的奴婢不同,也有内侍公公等人伺候。”
宴会就在谈笑中轻松结束了,明日沈义然还要考试,众人散得很早,沈韵竹和沈今竹一左一右簇拥着祖母回卧房休息,那沈义然居然也跟了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沈老太太问道:“你不去早点睡觉,在我这里做什么?我有韵竹和今竹陪着说会话,不闷的。”
沈义然叹道:“有件事憋在心里好几天了,憋的怪难受的,思前想后的睡不着觉,想着横竖都要说的,就不等明年春闱发榜了,我提前说出来,问问祖母和二妹妹的心意,也好有个底。”
沈韵竹听着不对,想了想,问道:“可是与我的亲事有关?”
“正是。”沈义然隐去花船喝酒的内容,扯谎说在国子监白灏找他表露心意,说若他明年春闱中了进士,沈家人也同意,便再次找媒人上门提亲,求娶沈韵竹。
白灏!沈今竹内心有个小人一拍脑门:对了,那天远远看见二哥在花船上和一个青年人喝酒聊天,瞧着模样身影有些熟悉,原来就是白灏!
众人皆惊,一时屋里一阵沉默,沈老太太记性虽差了,但她就是忘记自己是谁,也忘不了那个使得宝贝孙女背负“沈三离”名声的人!那时白灏上门负荆请罪时,沈老太太便慧眼识英雄,瞧出他将来有前途,只可惜老娘太极品了,不好相处。
如今时隔三年了,给沈韵竹说亲的对象是一个不如一个,就更显得白灏光彩夺目,可是——沈老太太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这白灏的寡母白夫人还在不在?”隐藏的意思是,白夫人死了没有。
沈义然忙说道:“还在,白灏在金陵乡下租了一个民居给白夫人养老,不过白灏说了,这三年来他母亲已经大变样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刻薄儿媳妇了。”
沈老太太暗道,若白夫人真改了性子,善待韵竹,明年不管白灏是否中进士,都不失是一门好姻缘,将来韵竹终身有靠,我就是撒手归西也能安静的去。
可沈韵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才过了三年呢,她没好气的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白夫人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怎么可能三年就变好了?白夫人最擅长装好人了,要不这等刻薄之人,是怎么写进苏州县志的贤妇里头呢?八成是看自己儿子也恼了她,就故意说自己改好,等哄得我回心转意,再嫁给白灏,她故技重施显露了本性,觉得我脸皮再厚,也提不出第二次和离!或者再长远一点,等我为白家生儿育女,用孩子栓住我,再找机会磋磨儿媳为乐,那时我为了孩子,也只能打落牙齿往里咽!要嫁二哥自己嫁去!我和白灏早就恩断情绝,即使破镜重圆,那裂缝也无法弥补了。”
被往事触动了情绪,沈韵竹流着泪说道:“二哥是瞧见我这个老姑娘留在家里碍眼是吗?你放心,我从明日起就搬到乡下庄子里住着,那田庄是我的嫁妆,我吃自己的,穿自己的,不用公中一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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