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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贺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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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病了,还是早些问诊为好,钟兄切勿讳疾忌医。”薛瑜说出口才想起来,方锦湖收到身边的医师秦思还在宫里,顿了顿,“城中萧医与我家铺子有一面之缘,医术了得,钟兄不如去瞧瞧?”

在她眼中读出了惊疑不定,却没有像过去一样听到耳畔声音,方锦湖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淡声道,“小病罢了,不必挂心。”

谢宴清哧地一笑,“偏你不讲究。昨日闻说寒食散现世,玉俞可亲眼见了?此物只是在齐罕见些,倒是让你如此紧张,又花了功夫去收拢客人。”

“我年岁小不知寒食散如何,听说南国服散者众,谢兄可否为我说说有何好处,可能活到彭祖之年?”薛瑜对谢宴清的试探有些烦,对于长期存在的服食者楚国政权不可能不知道,还要做出一副是西齐大惊小怪的样子,实在是居心不良。

“嗳,怎就恼了?”碰了个钉子,谢宴清也不生气,腰间长笛一转,压住薛瑜起身,只道,“生老本是常事,又与散剂何干?”

薛瑜四两拨千斤拨转退开,竹笛紧跟着她起身,眨眼间两人过了两招,窄小的厢房里风声乍起,方锦湖置身事外托着杯子打量两人。王明玕放下瓷杯,“宴清明知丹散害人,偏要来逗玉俞作甚?”

谢宴清罢手重回席间,薛瑜方才起得急了,脚下本就没踩稳,突然收势,脚下一滑,险险控制住了平衡。坐在外侧的方锦湖伸出的手停在她身后半空,重收了回去。谢宴清手中竹笛转了个花,“玉俞好身手。如此身手困守祖业岂不可惜,一两月后我与王兄往梁州游学,你跟我们一道可好?”

“钟兄不去?”薛瑜明知故问,心里算算时间,谢王两人离京应该要比原书略早些,兴许是皇帝收紧管控,为了避免被发现身份提早离开。

这么一想,石勒燕山离开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有皇帝这个老板在上面顶着,果然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就是不知道如果原书中的方锦湖艰难上位后知道了这个捷径,会不会把自己气死。

“锦湖在安阳置了产,哎呀呀,如此一说,你们二位倒是气味相投。”谢宴清抚掌而笑,“玉俞这清颜阁的肥皂倒是楚地不曾见过的,早前来时还买了些回去。只是铺子之后交到掌柜手中,不知玉俞还有什么妙想?”

薛瑜:“偶得灵光已是好运,守着铺子罢了,左右吃穿不愁也就是了。不过铺中准备的数量不多,也只是平常散卖,几位若要买些回去送亲朋好友,可以再等些时候,不同香气组合在一处礼盒装的肥皂不久就要售卖。”既然谢宴清说起,她不顺便打个广告试试看能不能让肥皂提前向楚国发展都对不起他开口。

“礼盒装?”谢宴清略一思考就知道了意思,他指了指楼下,“内里可有鸾鸟龙虎?”

他说的是楼下画师画出来挂在最显眼处的三个肥皂雕塑图,实物已经被作者买走,但光看画像也能品出雕塑的精美。

薛瑜无奈摆手,“且饶了我吧,那哪是我家匠人能做得出来的?”在雕塑上展露能力的大多都是听到活动来凑热闹的附近巧手掌柜,有巧思的也被薛瑜让人记下,之后可以考虑长期交流。在肥皂上做些简单样子倒罢了,真让人全部雕成艺术品,就不是礼盒装能卖的了,大概得要请到大家出手,限量售卖才行。

“只是,只经营铺子也无甚进益。”

薛瑜瞥了谢宴清一眼,一本正经道,“沐自身以立德,沐他人以立习,怎能说无所进益?更何况,前有范蠡,焉知商贾无为?”用他们习惯了的清谈玄虚态度说了两句,见王谢皆面上有所触动,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是个俗人,只想好好赚钱罢了。既然侥幸得了肥皂,能赚些银子积攒家财,带着我认得的那些伙计也都富裕起来,你们不觉得这样令人开心吗?”

从大雅突然落到大俗,其中的割裂感太过明显,王谢皆怔住,方锦湖垂眼望着瓷杯,仿佛上面能看出花来。薛瑜慢慢倒了杯水喝,抿唇一笑。至于背后的拉动经济限制白银外流等等目的,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谢宴清能不能想到这一点,就得看西齐如今被打压的状态到底与楚国有无关系。

原本她还想过和剧情男主工具人们搞好关系之后借力,但时间实在不凑巧,刷脸都没刷几次,石勒燕山估计一去不返,之后秋狩回来,谢宴清两人也该走了。就剩方锦湖一人,她可不觉得他俩有什么好“气味相投”的。

不过王谢准备离开也算是好事,免得她在齐国搞发明创造前脚刚出了成绩后脚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如今路途难行,刚好让她打个时间差。

正思考着什么时候带苏禾远去看孤独园小学堂,就听对面方锦湖道,“玉俞既无事,便是我们叨扰,临近关市,便不多留了。”

“稍等。”薛瑜回神,“三位来看望于我,不胜感激,我身无长物,让人备了回礼也只是常见之物,还请不要嫌弃。”

这是实话,刚带他们进门薛瑜就示意牛力帮忙包几个肥皂盒子来,一个一百多两,礼不算轻,但对他们来说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谢宴清轻笑,“偏你拘谨,难怪明玕护着你。”薛瑜只一笑而过,流珠适时开门将门外等着的阿白手上盒子挨个接过,新版本的木盒比之前略大,里面放了玲珑铜球和散装肥皂粒,或佩在身上或留着放在家中都很适宜,是最近账目统计里卖得最好的。

薛瑜挨个将木盒推到三人眼前,这时候谢宴清倒不说什么要拆看礼物的话了,薛瑜送他们到楼下,见几人走远才算松了口气。

西市关市前已经有不少铺子封了门板,三人一路前行,谢宴清手中竹笛一转,敲上方锦湖面具,“今日锦湖怎这般默然,见着你那异父异母的兄弟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呵。”方锦湖垂着眼,对“异父异母兄弟”之言置之一笑,冷然道,“宴清又在胡言乱语。”

眼看着几人走远,铺子里客人只剩零星两三,伙计们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收拾东西,薛瑜折回楼上拆了几人礼物,谢宴清的是一卷手书,字迹疏朗飞扬,写着一个“皂”字,看大小正好能贴在柜台上。

王明玕的是一方墨,闻起来有些像松烟墨,薛瑜对这个不太熟悉,也放在一旁收好。石勒燕山的礼物最与众不同,是一方竹牌,翻过来仔细一看,还有“别日”二字刻痕,薛瑜认出这是东市酒肆上酒时用来核对的酒牌,只在酒肆最知名的别日醉上酒时用到。

前两个礼物还算正常,这个酒牌送给她做什么?拿去酒肆兑酒吗?薛瑜对胡人的脑回路不太明白,接着去拆下一个。拆开方锦湖递来的那个扁盒,她眼皮跳了跳。

里面静静放着一角胡饼,没有夹馅,已经凉透,封在盒子里的潮气让原本酥脆的饼皮皱起,卖相不是一般的差。

这算什么?她之前送了半块胡饼,还回来一角?

薛瑜没忍住敲了已经差不多沦为打卡机器的系统:[你确定这个方锦湖是本人没错?]

系统:[无替换可能。]

往西市外走的方锦湖脚下一停,侧耳细听,面具下唇角不自觉挂上了一点笑,抬手摸了摸一点疤痕也没留下的脖颈。身旁的谢宴清几乎立刻发现他没有跟上,回头诧异道,“锦湖莫不是真病了?”

方锦湖重新抬步,步子却放慢了,被不知名存在送到他耳边的少女声音清晰,像就在耳畔亲口询问。

[你能查出我有没有生命威胁,那方锦湖脑子有没有撞坏你能……]

他走远了,声音像突然出现时一般,突兀地消失。方锦湖往回退了一步,却再没有听到语声响起。站在前方的谢宴清执竹笛拍拍手心,上前勾住方锦湖肩膀,“快快,趁还没有宵禁,带你去瞧瞧病。”

“无事,我突然想起了旁的事罢了。”方锦湖肩膀一晃从他的禁锢中脱身,“明日再聚。”

王谢二人对视一眼,谢宴清失笑,“范蠡们想什么,我们是难知晓了。”

两人渐行渐远,走到住处,谢宴清挥退了跟上来侍候的仆役,翻上屋顶,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只剩一抹余晖的残阳,他一直挂着笑的脸上露出些许思索。王明玕顺着梯子爬上来,盘腿坐在旁边,将背着的酒坛放在谢宴清胸口,“谢兄?”

谢宴清语调平淡,“父亲曾与齐王有一面之缘,勇武虽有,不擅治国,武夫罢了。他生的儿子倒是有趣,居然……”他顿了顿,像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王明玕接上道,“天真。”

“哈!”谢宴清笑了出来,“天真有何不好,我只是没想到,没在楚国找到的志同道合,却在这里看到。只是天真何其难也,让所有人都富裕无忧,不过水月镜花。”

王明玕冷静指出,“这般喜爱,也不曾见你收手。”

谢宴清支起身,拍开酒坛泥封,单手勾起对残日遥敬,酒液顺着唇角溢出,沾湿衣裳,倒又有了几分名士的疏狂,“毕竟,我也只能做个俗人。”

屋顶上的对话无旁人知晓,安阳城中回家的贩夫走卒行色匆匆,薛瑜将拆了的礼物放在铺子里,胡饼她实在担心上面是不是放了奇怪的东西,干脆带回宫找了个坑埋下。

夜幕降临,同样在宵禁前回家的方锦湖凭借着超凡的轻功,翻过墙在工部尚书府后院轻巧落地,小厮早已习惯他返回后沐浴,备好换洗衣物,悄悄退了出去。

然而今夜与往日不同,估计着水都凉了,却始终不见人出来,小厮有些担忧,进门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捞出全身痉挛溺在水中的方锦湖,用力掐按人中。

方锦湖半靠在浴桶里,脸色苍白如纸,湿透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旁的,过了片刻转醒,睁眼却是满目血红细丝,他咬着牙,双手攥拳,额角蹦出青筋,一点血色在水中蔓延开来,竭力平复呼吸,“无事,出去。”

“主子。”小厮怀秋隐有哭腔,“何苦留在这里受罪。实在、实在痛,就吃了吧。”

他早就想说了,虽然他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方家表亲还是以女儿名字养大的儿子,但看着方锦湖一天天忍着头痛病发作被圈在方家,只能改名换姓翻墙出入,还算有些实力高门大户的方家却不请名医,分明是不把人当人看!

光看着主子发病他就觉得痛苦难忍,遑论真的在受罪的方锦湖?主子在外间也算有些财力,何必和方家纠缠,耽误自己病症。

“滚。”方锦湖冷冷开口,他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但长久对自己的训练让他的手臂仍能保持稳定,手臂闪电般从浴桶中抬起,推开小厮。

忽近忽远的嗡鸣声充斥在他耳中,然而更难以忍受的是自颅骨深处爆发的痛,似有一把钝锯,或无数虫豸,一点点割裂他所有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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