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支援 (2)(2/2)
只听良王答得咬牙切齿:“让十雨做份晚膳。”
哦……郁闷的心情需要美食来抚慰?沐容深表理解,继而环住贺兰世渊的胳膊,蹭着他的肩头问得软绵绵的:“夫君~晚上想吃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快完结了快完结了……
谢谢菇凉们陪我蛇精病了四十万字(不,其实就你一个人蛇精病)!完结之后会更番外,目测一共写六篇,文下更三篇,定制里放另外三篇……尽量不重复!
更新的三篇是冰莲幻境菇凉点单的良王和十雨的、Mint夏点单的皇后楚玉珂的,以及十雨菇凉点单的沐容和十雨(……)的。
定制里放三篇阿箫自己想写的……大约有一个百问百答还有一个陛下和沐容的婚后的吧,第三个尚在纠结中~~~
119
几日后,皇帝下旨,立其弟良王为储。
又过几日,早朝时再出旨意,道靳倾之乱已平,契木已继汗王位,仍由定原侯沐斐任驻靳倾使节。
在沐斐离开锦都赴宴的前一晚,锦都各坊仍是歌舞升平。名气最大的那家宜膳居里坐满了人,一楼因有舞姬助兴故而更热闹些。
二楼的小间中,贵客们各聊各的事,偶尔小酌一杯或是吃一口菜,再继续畅谈。
沐容已喝得有点醉了,面上泛着浅淡的红色,目光也有点迷离。又饮了一杯,就势靠在了贺兰世渊肩头上,蹙了一蹙眉头,蔫蔫地道:“当真要我先走么?能不能换个法子……”
“容容。”贺兰世渊揽过她,加了颗醋溜丸子送进她嘴里。沐容吃了丸子顺便咬着筷子不撒口,贺兰世渊拽了一拽无果,任由她咬着,径自解释道,“你安心先去,该打点的都已打点好了。这边办妥了我去找你,不会出事的。”
沐容一松牙撒开了筷子,呢喃着嘟囔:“非要提前送我走,分明就是可能会出事……”
贺兰世渊哑笑一声,这个她倒是说对了,皇位易主,安排得再周全也难免出点什么预知不到的意外,是以即便可能性并不大,他还是觉得先把她送出去稳妥。
“我父亲年纪也大了……”沐容环着他的胳膊道,“又经了上回一遭身体更是不济,还派他去靳倾……”
“嗯……”贺兰世渊沉吟着一笑,一边又喂她吃了口菜一边道,“主要是为了先让他带你离开锦都。”
沐容眼睛一亮,抬头问他:“那等事情妥了之后……会调他回来么?”
贺兰世渊就看向了坐在旁边自斟自饮的良王,笑对沐容说:“那你得问新帝了。”
于是沐容看看良王,没再吭声,仍环着贺兰世渊的胳膊,阖目小歇,倒是嘟囔了一句:“新帝不管,我就想法子求新皇后。”
“新皇后”酒量不济,伏在良王膝上睡得正香。虽然婚事还要过几日再办,但二人已经出双入对得“明目张胆”,良王就跟成心得瑟“这是我妻子”似的,人前人后对十雨那叫一个照顾。
十雨也这么睡了一会儿了,眼皮动了一动,良王还道她是听见沐容的话醒过来了,等了一会儿,倒是又睡熟了。
估计还得再睡会儿……
搁下筷子,褪了披在直裾外的大氅给她盖在了身上,压着声向沐容道:“嫂子,这事你求她没用,我不答应你能怎么着?”
纯属挑衅,四人最近为了皇位一世大吵小吵不断,因为十雨“待嫁中”经常不在成舒殿,吵起来就时常是二对一的局势,良王因为人数上的劣势回回吃亏。
能找茬扳回来当然要扳回来……
沐容醉眼朦胧地瞪一瞪他,苦着脸一抱贺兰世渊,装哭大呼:“你弟弟太欺负人了……娶了我闺蜜还要欺负你岳父,你能忍么能忍么!!!”
这厢贺兰世渊还没开口,就听良王一笑:“不能忍你们自己当皇帝皇后啊!”
“……”这回倒是贺兰世渊和沐容乖乖闭嘴了。
沐容踏着次日的晨露登上了出宫的马车,上车前,贺兰世渊没什么抒情的话,淡淡看了眼她的一身银色飞鱼服,丢给她一句:“你不热啊?”
“嘁。”本来感情酝酿得很到位的沐容直瞟他,“没劲!就不能有点难舍难分的意思?”
贺兰世渊笑了,手臂紧紧一搂她,笑意沉稳:“难舍难分弄得跟日后见不到了似的,断不会,你好好跟你父亲去,最多两个月,我去找你。”
沐容点点头:“嗯……然后一起去旅行。”
一路颠簸,在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汽车的情况下,沐容连估算多少日才能到靳倾的勇气都没有……
只觉得赶了好多好多好多天的路,还在大燕境内!
祁川,离靳倾很近的地方,比锦都要凉快很多。进了客栈,沐斐道:“就在这儿歇些时日,陛下吩咐的。”
沐容登时脸都白了:“爹……您要扔下我一个人?!”
“……什么?”沐斐怔了怔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陛下说到了祁川一同在此等他,我赴任的事不急。”
呃……
沐容万分确信这绝对是贺兰世渊后改的计划,原本绝对是要让他们一起去靳倾等他的!
所以她未雨绸缪地给先回了靳倾的娜尔和朵哈写了信,在自己到达之前先表达了对于要劳她们照顾些时日的深深的歉意。
结果不去了?!
不去了?!
不去了!!!
沐容表情纠结地去找笔墨纸砚:“我去给娜尔写信……”
一边写信写得怨念一边又心底全是柔情蜜意。直到她离宫为止,贺兰世渊说的都是让她去靳倾等,这改主意只能是半途有人送了急信来传旨……
到底是他不放心她,怕她去靳倾出了闪失。人在大燕,还是“他的地盘”——嗯!他的地盘听他的!
一封信写妥,折好放进信封唤来信使。那信使看着很灵巧,见是沐容递过来的,躬身笑问:“送去锦都?”
“不,靳倾。”沐容一笑,“给娜尔公主的,别耽搁了。”
信使应了声“诺”,退出门外。沐斐坐下来歇息,沐容看看旁边的茶盏,走过去也坐下来,给他沏茶。热水均匀地流出,泡了一次,倒出,换新水。
沏好呈过去,沐斐接过来抿了一口,斟酌着提醒:“你也该给陛下写封信。”
“不要……”沐容摇头,“陛下现在要把大事办妥,我还是不给他写信扰他为好。纵使不写信他也担心,但若写了,心里又多存一份等信的焦灼,添堵了不是?”
这话说完,抬眼就见父亲正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弄得沐容浑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沐斐若有所思道:“我女儿挺懂事的么……”
沐容更加茫然:“什么?”
沐斐短叹说:“陛下怎么就说你不讲理呢?”
……神烦!!!
这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怎么未婚夫就和父亲议论起她来了啊!还没好话!
谁不讲理了啊!好……好吧虽然有时候确实不讲理!但是大事上她一直是“能不添乱就不添乱”的观点从不动摇的好吗!
三日后,一封密信传入锦都。贺兰世渊略显紧张地打开,良王在旁淡淡道:“嫂子不是说不写信么?”
贺兰世渊一壁读着一壁道:“是没写信。”
这信可不是她写的,字比她漂亮多了,内容也不像她写的东西那样要么死没正经,要么很文艺却东一句西一句,还美其名曰“形散神不散”。
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定原侯:“我女儿挺懂事的么……”
定安翁主:“什么?”
定原侯:“陛下怎么就说你不讲理呢?”
……
贺兰世渊看得笑了笑,又咂了咂嘴:坏事儿了,沐容非得找他算这账不可。
再往下看,写着:“入夜,定安翁主入眠;近子时,又起身点灯,于案前坐至寅时,方又就寝。”
这是失眠了啊?
贺兰世渊支着额头想了想,怎么办呢?她这摆明了是担心锦都情况才睡不着。之前又答应了她不写信,各自安心办事,他不放心所以差人暗中盯着、日日传信来锦都,但如果她都忍住了没写信他主动写了……
太丢人了!!!
而且她如果知道他派人监视她,估计得找个什么法子设个陷阱把这人弄出来吧!!!
左思右想,嗯……可以不写信但通过其他方法跟她联系一下嘛!让她知道现在一切都好便是了!
是以又过几日,祁川驿站外,马蹄掀起了尘土,十几人在外面停了下来,让驿站的人进去传个话。
片刻,就有人进了沐斐房里,禀道:“君侯,锦都来人求见。”
沐斐一点头:“请吧。去把翁主也请来。”
沐容昨晚又失眠了,白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叫了起来,脾气不能不暴躁,忍了又忍才没跟叫她的人发火,然后一听是锦都来人了——顿时精神抖擞!
她进沐斐房中的时候那些人早到了,见了她一揖:“翁主。”
人很多,集体见礼搞得沐容压力略大,回了回神,哑哑道:“嗯……啊……什么事?”
便有人走到她面前,躬身呈上了只盒子:“翁主,陛下差臣送来的。”
小小的锦盒托在手里,沐容不看也知道里面盛的大概是首饰,嘴角搐了一搐:动用官方快递系统给她送首饰合适吗?
收入袖中,然后向前来“送快递”的小哥道了谢,给了银票让他们先在驿站歇一歇,众人便又行礼告退了。
沐容阖上门,回过头看沐斐喝着茶,看似正襟危坐其实从颤抖的胡须就能看出他笑得正忍不住,明显是觉得他们小夫妻这么互相思念挺逗乐。
沐容红着脸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耳坠,水滴形的,用月光石雕成。旁边附着的一张纸条,有力的字迹不能更熟悉:“这耳坠配你那只镯子很合适。”
当场扶额,顿觉自己这几日的担心……太过分了。
那边明明就不紧张,处理正事之余还有心情给她挑耳坠!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给了她搭配建议!
120
离宫前计划好了,贺兰世渊五十天内死……嗯!诈死离宫找沐容。
沐容在祁川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皇帝驾崩。
这说法听起来真没人性,不过是沐容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陛下您快驾崩吧!驾崩之后来给我当夫君呀么么哒!
——一种被配了冥婚的即视感迎面袭来。
沐斐奉旨同她一起在祁川待着,五十天啊!为了安全又不敢四处乱走,父女俩天天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无所事事。
从沐容教沐斐玩《大土豪》,到沐斐教沐容玩围棋,沐容森森地觉得,如果这事五十天内办不妥,他们就可以在祁川办个棋牌比赛什么的了。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锦都城。
宫内宫外一都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悲伤。都知道,皇帝的病情愈加严重了,许多事务都已然交给了良王接手,皇帝都已近一个月不曾路过面了。
成舒殿里,良王阴着脸奋笔疾书着,这堆折子……虽然并没有什么太棘手的事,但总归是很烦人。
贺兰世渊同样奋笔疾书着,真棘手的事在他这儿呢。
倒也算在意料之中,如此传位,良王虽也算众望所归,但宗亲中不服的总难免会有一一父传子是正常的,无可厚非,但目下既传了兄弟,难免会激起同辈宗亲的野心一一关乎皇位,谁都想为自己争上一把。
现下又是三位郡王连名上疏欲到锦都求见,如同先前回绝了亲王一般,这三位郡王同样不能见。当下写了朱批回绝,又给禁军都尉府下了密旨小心观察着,万不可有疏漏。
两日后,苏明逸与苏砚兄弟二人一同求见。
主要是苏明逸有事要禀。月黑风高,贺兰世渊和良王都听得眉头紧蹙。
苏明逸说:“近来确是古怪,各亲王、郡王有没有明面上的动向且先不提,江湖上总风声不对,连日来常见游侠直奔陵寝方向而去,且其中不少都是名声不小的。”
直奔陵寝方向而去?贺兰世渊沉了口气,略显疑色:“既是名声不小,总不能是要盗墓。”
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游侠都在皇帝驾崩前就计划着盗墓了?忒有辱大侠之名了好么?!
再说总是死责为尊,乱世迫于生计盗墓赚钱不是稀奇事,太平盛世何至于人还没咽气就算计随葬品啊!
他有那么招人恨吗?
细想之下,倒是宁可他们自己是算计随葬品。看见良王,他亦是眉头紧锁,道出了同样的猜测:“莫不是走漏了风声吧?”
关于他“诈死”一事的风声,若走漏了总归是麻烦。不管是谁收买了江湖中人去探这“风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去探这“风声”,直奔着实皇陵去……这是有心想要戳穿此事了?
贺兰世渊数算着,还差十二天就到五十天了。成与不成,就看这最后一哆嗦。
过了这么久,沐容才惊诧地发现自己身边埋伏着多少高人……
这个……看上去极其正常、会开玩笑、会一起玩《大土豪》的哥们儿们……
你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换上夜行衣一闪就不见了是要吓死人吗?!
不明就里的沐容彻底傻掉,不安地辗转反侧一整夜,想明白了一些事……
身边既然放着高人,那就绝不是只为了给她父亲出使随行那么简单,多半是贺兰世渊担心她的安全。
那么。高人们一夜之间都“闪”走了,就没人保护她的安全了么?
怎么可能!
那先前不就白保护了么!贺兰世渊那么精,必定还有人在暗处保护她。
他安排在“暗处”,那就自然是在暗处更好,当沐容现在一门心思想把人引出来——相较于自己的安全,她更想确定贺兰世渊现在是安全的,必须问清楚那帮人到底为什么“闪”走了。
于是,晚膳时分,沐容向父亲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管。然后猛将碗一摔,大呼:“救命啊!!!非礼啦!!!”
——沐斐顿时很想大嘴巴抽她。
都知道,晚膳素来是他们父女一起用的,且房里一般不留外人,你这会儿大呼“非礼”让别人怎么想!!!
没法做人了好么!!!
沐容话音未落,就有人破窗而入。起身抬头一看二人一切正常,二话不说就又从“破窗”跃出去了……
沐容目光呆滞:这这这……训练太有素了吧!一下就识破骗局了?!二话不说连长什么样都没让她看清楚就消失不见了?!
没来得及问话的沐容很受挫……
罢了罢了,再来一次!
这回必须成功,都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失败次数太多人家就不信了,不信还罢了,万一她哪天真遇上危险,没人救她……她上哪哭去?!
准备沐浴更衣,除却沐浴用的水以外,又用脸盆接了满满一盆水,放在门上。自己还端了一大盆——防止那哥们走窗户。
沐斐在隔壁听到女儿疾呼“非礼啦!!!”之后,很有阴影地浑身一哆嗦,然后淡定地喝了口茶:这次跟老夫没关系……老夫是清白的……
“咔嚓”——听到窗户被“破”的声音,沐斐突然在想要不要过去看看——就他女儿那个不靠谱的水准,该不会真脱光了泡浴盆里等着对方来吧?!
应该不会……不会……
如果真是,他去也不合适……
继续淡定喝茶:陛下,她算计你的人这事你们夫妻慢慢算账吧……
沐容手里拎着个空盆,笑吟吟地挡住了“破窗”,看着面前被泼成了落汤鸡的哥们“呵呵”一笑:“还真走窗不走门啊?还好我机智!”
眼前的暗卫神色不能不悲戚。
原本担心进来后会不会看到“不该看的”,还是硬着头皮进来救人,结果翻进来还没起身就被泼透了,当即反应过来这是又被骗了,想再从窗户跳出去,“罪魁祸首”却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挡了窗户。
那暗卫想了想,要不走门开溜吧?再看看门上那一大盆水……算了……
硬着头皮一揖:“翁主。”
“嘻嘻嘻……”沐容笑得得意,递了帕子给他,“来,先擦擦,然后我问你答。”
“……”对方明显压力很大,擦下的水估计掺杂着点冷汗。
沐容叉臂问他:“除了你,还有几个?”
对方擦额头中:“五十个……”
……五十个?!
贺兰世渊你没事儿吧!!!
沐容腹诽一句“浪费人力资源”,又道:“那昨天走的那几个呢?干什么去了?”
“那个……”对方擦脸中,“挖……挖坟去了……”
“挖坟?!”沐容吓坏了,“挖谁的坟?!”
“陛……陛下的啊……”对方擦脖子中,“诈死……得出殡啊!”
原来如此,安排得还挺细,演得还挺真。算了算日子,也快到了皇帝“驾崩”的时候了,看来是提前出发几天去做准备。
沐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又说:“那怎么不派你们这些在暗中的人去呢?”
“……”这回对方不吭声了,手也停下不再接着擦水了。沐容挑挑眉:“说话啊!”
“……”对方还是不吭声,沐容思量着又道:“不然,等陛下来了,我就跟他说你非礼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不是皇帝了,你敢得罪么?”
暗卫小哥很想跳到她浴盆里淹死自己。
谁……谁非礼你了!谁想非礼你啊!谁敢非礼你啊!!!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是因为……陛下之前担心翁主,又不想写信,所以……所以一直叫臣等盯着。这回这事如是派臣等去了,就只能靠明面上的人盯着翁主了,陛下说怕翁主……怕翁主……”他苦思冥想了一番皇帝的用词,续道,“哦,陛下说怕翁主‘炸毛’!”
炸毛……
这词用的……
真是把她的日记学了个透啊!!!
沐容暗暗磨牙,又看看面前暗卫,咂咂嘴:“真是给你们跪了……”
对方默了默,甚想趁早开溜,一拱手道:“翁主若没别的事,臣先告退了。”
“等等!”沐容低一喝,把对方吓得够呛。指了指旁边凳子上的衣服,“换了再走吧,我出去等着。”
第二天,驿站里坐满了人。
同样的装束,几乎连动作都同样,一起举杯子喝茶、一起放下……
气势吓死个人了!!!
这就是沐容把人引到明面上的结果——他们索性不藏着了。
沐斐也在喝茶,品了一口,搁下茶盏,看看沐容,若有所思:“陛下说没说以后带你去哪儿?”
“嗯……没有。”沐容呆滞状,“怎么了?”
沐斐轻叹,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在想——有这么个女婿压力太大了!!!
如此一连过了十五天,其间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于是丧气开始,举国哀悼,“娱乐项目”一概禁止。
驿站里一片悲伤,沐容悲伤之下一片喜悦:你快过来~~把我的思念带过来~~
晚上,房顶上一片脚步声,沐容抬眼瞥瞥:能好好走路不能?下来说话啊!
然后又特么是破窗而入……!
沐容一脸激动地站起身,等着那人进来,不管是走窗还是走门……
在第一个人破窗而入之后,却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人站起身向沐容施了个礼,声音有些慌张:“翁主,我们……没找到陛下。”
121
……没……没找到?!
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怎么安排你们难道不是应该事先商量好的么!不应该出岔子的啊!!!
沐容顷刻间浑身都冷透了,又强鼓着一口气迫着自己镇定,以至于声音平静得不自然,听着直让人发寒:“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陛下……”那人一开口,回过神来改了话,“先帝原本的意思是……棺盖是不封死的,他会在墓室门口等。当今陛下也会从旁协助,安排守陵侍卫交接时让我们进去,而非提前让相关人等都知道实情,以防实情闹大。但是……”他沉了口气,“我们去了之后,打开墓门没见到先帝,时间太短又不能进去找。”
所以……这么个大活人去哪了?!沐容脑子都空了似的说不出话来,那人忙又解释道:“已禀了陛下,翁主安心等回音便是,应该不会出事……”
什么叫应该不会出事……!
越想越可怕好吗!!!
他假死在棺材里、应该出来跟你们会合,然后没有出现——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他在棺材里被憋死了好吗!!!
怎么安心啊!!!
沐容没法不多想,越想越觉得恐怖,强劝着自己不往“憋死了”的方面想,很快又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会不会是遇到了盗墓贼,对方一看里面居然有个“活的”,就把他当僵尸什么的收拾了?!
血溅墓顶?!
丢了陪葬品还赔上了命?!
不能够!!!
于是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沐容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然后怒喝一声:“别瞎琢磨!!!”
“……”没敢吭声,虽然知道她八成是骂她自己呢,但是还是略吓人。
沐容跌跌撞撞地回了房,刚走到榻边就瘫软下去。望着驿站的白墙,好像连眨眼都想不起来眨一下,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失魂落魄”。
这种三魂六魄、五脏六腑都一起被掏空了的感觉……让人觉得身体空得无依无靠。就好像被推到了一片黑暗又无边无际的宇宙里,抓不到任何东西,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飘到哪里。
明明看不到什么危险,又怕得浑身打颤。
那个人他不见了,凭空消失了。他是号令天下的人,本来做好了一切准备,还是不见了。
被安排去接他的人没有找到他……
沐容目光怔怔的,自己都能感觉得出那种空洞。眼睛没了焦距,看什么都是恍惚的。
没找到他……
去哪儿了?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心里既有无尽的恐惧又充满着希望,在担心下一刻就听到死讯的同时期盼着他下一刻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然后,两种无比矛盾的情绪,化为了同样的自责。
就因为她不喜欢宫里。
是她非要跟他说,她就是不喜欢宫里,不管是妻是妾……哪怕让她当皇后她也还是不喜欢。
他呢?他就为了她不要皇宫了、不要天下了,做了安排来陪她过另一种日子……
然后他不见了。
早在他提出要让位给良王的时候,她就有过一些后悔,觉得自己太执拗。但那时的后悔,远没有这个时候来的深。
后悔得刺骨。
满脑子都是他,一整夜,挥之不去,也不想挥去。
好像他就在面前,风轻云淡地对她说:“你说你想要‘奋不顾身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前者你既然押在了我身上,后者……我陪你同走。”
沐容神情涣散,怔怔地道出一句:“我有爱情了,不要旅行了,行不行?”
就该当时就跟他这样说。
如果他们还在宫里,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她现在会是皇后,也许要天天面对那些她不喜欢、也不喜欢她的嫔妃们,但好歹,他还是在的。
就算是有朝一日他移情别恋有了新宠,他也总归是活着的。
沐容的目光凝滞在腕上的那只镯子上,蓝光淡淡的,好像比最初看上去更温润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知道玉会越戴越润,月光石会不会如此还真不知。
算起来,也戴了一年多了,从来没摘过,都戴得习惯到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更早忘了它价值连城。
沐容愣了一会儿,麻木地把镯子褪了下来,又把那一对前些日子送来的耳坠也摘了下来,摸了个锦囊出来,一边收进去一边赌气似的嘟囔:“谁要天天戴同一个?等你来了送我个新的!”
心里没底极了。
安安静静地待了一夜,没哭也没闹。翌日的太阳初升时,敲响的门声却让她微有一惊:过了这么久了?
打开门,是沐斐。
“爹……”沐容垂首一福,退到门边请父亲进来,沐斐看了看她,坐了下来,喟叹长缓:“他的事,昨晚听回来的暗卫细说了。爹要去靳倾赴任了。”
“哦……”沐容轻轻应了一声,沐斐又道:“你跟爹一起去。”
“什么?!”沐容惊住,知道这决计不会是贺兰世渊的安排。虽则他一向谨慎,总会为她想个退路,但对于和她在一起这件事,他一向是很自信的,不会在这种事上安排一个“退路”。
“人没有找到,他们已经禀了陛下。”沐斐又叹息一声,“如是当真出了意外,只怕陛下会迁怒于你。你跟爹一起走,这里离靳倾只有几十里,陛下就是要追也追不到。到了那边,爹再想办法安排你去其他地方,或者改名换姓……”
“爹。”没有愤怒或吵闹,沐容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笑,“您是朝廷封的驻靳倾使节,您要赴任,便去;至于我……”她抬了抬眸,笑意深了两分,“我又不是要赴任的使节,我来祁川,是来等我的夫君的。”
沐斐倒吸了一口气:“容容……”
沐容垂眸不言,沐斐打量她须臾,劝道:“这不是小事。他本是皇帝,这样的安排不该出岔子,如此出了岔子只怕就是……有不测。你在这里等着,若是没等到他,却等来了宫里赐死的旨意,怎么办?”
“那我就等着。”沐容简短道,莞然一笑,“我不信他死了。若他真死了……陛下赐死我也好,殉葬什么的倒不要紧,但没准我还能在地府再见他一面呢?就是喝了孟婆汤就没了记忆,我也得先问问他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不是?”
沐容说着,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后面的话都成了低低的咕哝。沐斐听得费力,倒也听了个大概:“就是喝孟婆汤……我也在孟婆汤上给他画个笑脸……再喝……”
画个笑脸?
沐斐不知道她之前给贺兰世渊做“颜文字早餐粥”的事,但也知道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是铁了心了。凝神思忖着,正不知该怎么接着劝才好,沐容忽地拜了下去:“父亲……”
沐斐一怔,沐容直起身一字一顿道:“女儿不孝,当年……不知因为什么事,就差点丧命宫中。有幸再活一次,本想尽孝,又遇上这样的事……”
想来这话沐斐只能听懂一半,他至今不知道她是替她本来的女儿活的。不知道那个“沐容”是为什么到了地府,总之是命不该绝,判官不负责任地弄了她来顶这一命,换过来说,也就是那个“沐容”替她死了。
人家替她死了,她自然要替人家活得好好的,尽孝是起码的。
可这回,只能二选一,两个选项一个是“尽孝”,另一个…偏偏是贺兰世渊。
“爹,女儿知道您是忠臣,您即便送了女儿走,自己也不会走,对吧?”沐容抬头看着他,淡淡又道,“所以女儿必须在这等着,是为自己也是为您。若是他来,便万事皆好;若他不来……当今陛下也不是昏君,他就是要我陪葬,我也可以求他不迁怒于父亲。总好过您送我走了,自己来顶这个罪。”
沐容说罢又一叩首:“父亲要去赴任,就请快些动身吧。也许成婚时不能给您磕头了,那就……等您孙儿孙女过满月的时候,直接请您来喝满月酒……”
说到后面带了微微笑意,却听得沐斐心中苦涩极了。
沐容知道,沐斐后来写了信到锦都,请求在祁川多留些时日。新帝也很快回了话来,就两个字:不准。
其他只字未提,好像完全不知道贺兰世渊失踪的消息一般。
如此一来,沐斐只好去赴任,沐容仍在祁川的驿站里等着。不玩《大土豪》了也不研究围棋了,却半点不觉得无聊。
每天从晨起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一直等到夕阳西斜,看着日出日落,觉得这真是……嗯……感悟人生!
总希望他能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刻出现,但是一直等不到。不只是他没有来,去找他的暗卫们也是一次次地无功而返,每一次返回后……都绕着沐容走。
于是沐容也不会过去追问,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无非等着他们继续去找,非得追问个过程也没有意义。
一等就是好多天